[[串队]]

1974年春,我18岁。在人山人海的成都火车站,在“告别了妈妈,再见吧故乡“ “娘喊儿来儿喊娘”一片哭喊声中,下到了四川广元。广元位于川甘、川陕交界。 上有剑门山、下有嘉陵江。 “蜀道难, 难于上青天“。 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就指剑门关。山的海拔从几百米到3千多米不等。

当年的印象我至今记得很清楚。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汽车,总算到了广元卫子区清水公社。生产队队长和一个农民已在车站等我们了。他们俩个把我们的行李用背夹子背起,从山顶到了半山腰中的清水公社普贤六队。行李放进了生产队仓库,队长就安排晚饭去了。社员们下工了,都来看我们。男女老少,小孩基本不穿衣服。大人也穿的破破烂烂。就像当年老外来中国被人围观一样。没人和你说话,就围着你看。晚上我们就睡在仓库里。中间是堆着麦子玉米,房角上,队长给了我们几块木板,我和谢娃(我们俩人下一起)拿出我们的褥子和被子就睡在了木板上。半夜里,在点着的煤油灯下看到蛇从墙缝里往外爬。
第二天一早,其他三个生产队的6个女知青都到了我们生产队。下乡前男女都不说话,见到我们后,她们抱头痛哭。 我和谢娃当然没哭。 男儿有泪不轻弹吗。从此后,串队就是我们知青生活的一部分了。

广元群山连绵,高低不一,方圆几千里。我们经常从一个生产队到另一个生产队串。遇到知青我们就有吃有住。相逢何必曾相识,天下知青一家人。遇不到知青我们就翻山越岭,饥餐饮露。

记得一次串队,早上从一家知青出发,他们给我们闷得干饭。因人多,主人拿出一把长久不用的竹筷,这些竹筷放在一个不漏水的竹筒里,竹筒里的水已把竹筷沤臭了。主人不知,拿了在饭上捅眼让其通气。当我们打开锅吃饭时,其臭无比。只好不吃早饭上路。中午没找到知青。晚上到一知青家,他们也出去流窜了。我们六人只好上路。那晚上天特别地黑。伸手不见五指。这个形容词常见人用。只有那夜才真正理解意思。你往天上看能略见微光。往前和往下看,漆黑一片。山路盘山而行,常常旁边就是悬崖。少年气盛,人人争先。等轮到我领先时不幸没俩步,就掉进了一个水田。水及腰深。大家还争先恐后,没听见水声。只不知我在那里。听到有人问:夏娃在哪?我赶紧说:在这。于是第二个人下来了。我紧握了第二次人的手意思别吱声。后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往哪走,只跟着前面人的声音走。结果,六个人全进了水田。

 “我走遍了祖国的万水千山,尝尽了人间的苦辣甜酸“。现在回想起来, 人生就像翻山。 有人直上直下,下深渊上高峰, 一生折腾。 有人一路高屋建瓴,沿着山峰过来,很是风光。其实危险的紧。山都是相连的。山路都在半山腰中,盘着山走。人生也就是走山路,悠着点盘着山,平平安安就是福。

毛主席当年挥手五指向前: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“。我们读了又读细心领会,领悟道,他老人家告诉我们,下去五年。就是这个信念,加上流行的知青歌曲, 还有串队,在我们人生中留下了这段难忘的岁月。

夏阳

2012, 5, 4 于休斯敦。